难忘的纪念

——438 团广西平山剿匪战斗纪实

张泽佐

    1949 年解放战争取得了全国的胜利，全歼了国民党号称 800 万的精锐，蒋介石怆惶逃到了台湾，在大陆剩下的小股残敌和散兵也都纷纷逃往边远山区为匪，苟且偷生继续与人民为敌，残害无辜百姓。我解放军的主要任务是转向干净、彻底肃清匪特。

    衡宝战役后，我们四十九军乘胜进军广西，我们 146 师进驻柳州广大山区，我当时所在的 438 团奉命担负柳北四十八㟖、三江、柳城、鹿寨、中渡等广大山区和大瑶山的剿匪任务。

    四十八㟖石山高大，峻岭巍峨直插云端，那山峦起伏相连，羊肠小道崎陡蜿蜒。逢山有洞，洞与山从地下贯通相连，有的山洞中有水，有的山洞有河，更有的从这个山洞进入后又从数里外的另一个山的洞口出去，这就是四十八㟖奇、险、高、峻、秀的复杂地形。因此，顽匪都盘踞在这些怪僻的山区作垂死的挣扎。

    曾是国民党师长的林秀山顽匪就盘踞在四十八㟖山区，是我们438团清剿的主要对象。

    1949 年 12 月中旬，我任 438 团二营的副教导员。我营在永福县收降莫敌部后，奉命到中渡与团会师，第三天晚上接团司令部电话通知我营营长孔庆英、副营长宗红兰和我到团部开会，一进门见团长王英清、政委江洪洲、副团长黄子清、副参谋长张生奎、政治处主任刘俊良、作战股长刘双河、侦察股长李仁堂等同志以及警卫连、侦通连、炮一、炮二连的同志都在团部等候。桌子上摆放着一张五万分之一的军用地图，待我们到齐后，王团长说：“开会了，召集大家来传达布置打平山（平山是比较大的山村），据侦察情况，林秀山匪部约800多人盘踞在平山，利用天然屏障企图顽抗，我们要争取将其全歼。”“二营由黄副团长率领，配属两门迫击炮（并指着地图交待）从这两条路插向平山西面、北面，担任堵出、防其逃跑。一、三营从这条路直奔平山，三营担任主攻，一营为机动部队，两个炮兵连在团指挥所，到时，根据地形临时布置，用火力支援三营主攻，主攻方向选择在平山东面或东北角。今晚下大雨，但对我们有利，长途奔袭出其不意，争取全歼。各营必须按时到达指定位置，拂晓五点钟打响。”“中渡离平山约 30 多华里，二营路线远一点，可以十一点出发，一、三营、团部十二点出发，请掌握好时间。”

    江政委说：“林秀山老奸巨滑，很顽固，其武器装备较强，有一点战斗力。前不久，我们铁道兵一个连进山组织修建柳州至南宁铁路的枕木，被林秀山搞掉了，并碎尸后挂在路边的树上，说明这股顽匪很残暴，我们要将其坚决歼灭。平山四面都是高山，进入平山要经过各个山坳口，敌人在每个山坳口都有一个排的兵力把守。打平山，首先要快速拿下山坳口，部队迅速插向平山否则敌人会逃跑，使我们扑空。”张副参谋长说：“今晚下大雨，部队全部轻装，背包集中放好，平山老百姓根本不了解我们解放军，打下平山后，筹备粮食很困难，每个战士要将米袋带上，现在对表……”

    散会后，我们回到营部召集各连干部将团首长的作战布置作了传达，将营的行军序列布置好，由宗副营长带六连为前卫，营指挥所、五连、机枪连、各连炊事班集中由营管理员统一组织带领，随机枪连后面，四连为后卫，六连要找好向导，十一点钟集合出发。

    漆黑的夜晚，雷电交加，部队准时出发，在向导带领下向平山前进。尽管小路泥泞很滑，给我们的部队带来很多困难一路上不知多少战士摔了多少跤，但我们这支勇敢又坚强的部队仍然是以每小时七华里的速度前进。

    由于向导带错了路，没有按地图指定的行军路线走，使得我们部队提前约五华里处便直向哑巴坳口插了过去，比原指定的路线近约十华里。后来向导才向我们说：“以前没走过别的路，只走过这条路。”这样时间上提前了，瓢泼般的大雨逐渐小了，可山区的雷电仍然是不停地轰鸣和闪拽。部队行至距哑巴坳山口约两华里，山边小路旁因树叉阻碍使得驮马负重难行，只好将迫击炮、重机枪卸下人扛前进。前卫连正行至哑巴坳口山下时，敌人借着天空的闪电发现了我们，他们集中火力向我们射击，我们从前面对方枪声判断出，枪声只是来自正前方，而在哑巴坳口两侧的山上没有火力点，说明敌人只是守在山口。敌人的手榴弹在山腰爆炸，子弹从我们头顶上空呼啸飞过，部队停止了前进，紧靠山边隐蔽，宗副营长借着天空闪电的瞬间对前方地形进行观察，选择拿下哑巴坳的最佳突破口。倾刻的闪电把整个黑夜照得白昼一般，眼前如果是直上坳口，不仅坡陡，而且敌人的火力集中，给我们带来的危险甚大。然而，坳口两侧的山高，如果我们爬上高于坳口的两侧高山半腰往下打击敌人将对我们十分有利。这时，他命令六连长张彩云带一个排爬上左边山腰，命令指导员王哲学带一个排爬上右边山腰，另一个排爬上左边的山顶占领有利制高点。这样，我们的前卫连已全部占领了高于哑巴坳口的上峰。当时我们实际上只要各派一个班占领以上有利地形已是足矣。黄副团长命令迫击炮向哑巴坳打了几炮，但因天黑无法测量距离和瞄准，只是将炮弹射向哑巴坳方向爆炸，大约三十分钟从哑巴坳口传来阵阵猛烈的爆炸声，敌人的火力停止了，丢下了死伤的匪兵向平山逃去，五连此时冲上坳口，黄副团长下令吹响了冲锋号，刚冲上哑巴坳口的五连听到冲锋号响，立即又朝逃跑的敌人急追下去，并派人将十多个俘虏送回来。

    雨停了，浓雾笼罩大地，百米外见不到人，能见度很低。黄副团长命令四连快速插向平山西面堵击敌人，命令我带机枪连埋伏在哑巴坳口，以防敌人有援兵给我们造成威胁，后面各连炊事班也留在这里看管俘虏，黄副团长和营长孔庆英带通讯员、司号员等同志到距平山约500公尺只有几户人家的小村庄设下了营指挥所。

    五连在浓雾中继续猛追逃敌，冲到一片平坦刚收割完的稻田地，距敌人阵地及火力点只60公尺左右，与敌人展开了激烈战斗。在五连前面与敌阵地之间有一条一米多深、三米多宽的河沟，河沟两内壁是用石头垂直垒起的护坡，虽有个约60公分宽的小石桥，但也只能一人通过，这时天空突然放晴，浓雾大散，30多名战士已冲到河沟边受阻跳入河水中向正对岸上爬时，遭到了敌人的火力封锁，我们的战士一露头，便受到敌人的杀伤，在水中牺牲了我们二十多名战友。

    如果没有那条河沟，五连完全能顺利占领敌阵地，抢占有利的地形既安全又主动，不会受到如此惨重的伤亡。由于这条河沟，使五连全部卧在稻田地里与敌人对峙，将多于自己几倍的敌人引向自己正面，封锁敌人，也因有了这条小河沟的阻挡，敌人也不敢向五连反扑，而五连也被敌人的火力封锁抬不起头。连长蒋本银命令司号员用号音向营指挥所要火力支援和调部队援助，由于敌人火力太猛，司号员只能仰面朝天躺在稻田里吹号，结果连军号也被敌人的子弹打穿两个洞。而营指挥所是一无所有，六连在山上还没下来，四连已派出担任堵击，机枪连留在哑巴坳，都没用号音与这几个连联系，所以使迫击炮、重机枪都没发挥作用。蒋本银同志在这种危急关头英勇机智、沉着顽强地指挥全连迎击敌人，面对敌人猛烈的火力封锁临危不惧孤军奋战，以大无畏的 英雄气概等待团主力的到来。因孤军无援，连长蒋本银要求大家节省弹药，要有效杀伤敌人。终因敌人的火力始终是猛烈不停地向五连射击，使五连的伤亡很大，全连在连长蒋本银同志的带领下以不怕死的革命精神顽强地坚守战斗，一直延守到团主力一、三营到来，将敌人从后面包围全部歼灭掉，俘虏500多人，战斗胜利了。在打扫战场时才发现林秀山不知什么时候已逃跑了。在这次战斗中，五连副指导员和二十多名同志光荣负伤，40多名同志英勇牺牲，我们怀着极大的悲痛就地掩埋了这些为了中国革命的胜利，从东北松花江畔直打到广西的亲密战友们的尸体。部队回到中渡按惯例从班、排到连召开群众性的战评会，对平山战斗进行总结，从上到下都一致认为：平山战斗全歼林秀山匪部是进广西剿匪第一个胜仗，在战斗中五连的英勇顽强的英雄壮举，以一个连与超过自己数倍敌人在相距仅几十米的严峻形势下短兵激战，赢得了为团主力顺利包围全歼匪部取得了胜利，受到了团首长表扬，连长蒋本银和另几个同志荣立大功。

    平山战斗至今已四十六年过去了（注：指距离著此文的时间）。我时常深切地怀念着在平山战斗中英勇牺牲的亲密战友，我心中永远纪念他们，祖国和人民也将永远纪念他们。

    （作者为原 146 师 438 团二营副教导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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